【2024金馬獎】張榕容，從慘綠少女到狠中帶暖的鬼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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By Nicole Lee
一邊進行梳化的張榕容，前方擺著一台小iPad，螢幕上播放的是日本動漫電影。今天的她穿著簡單T恤配牛仔短裙，看上去仍像過去演出《渺渺》《陽陽》或《逆光飛翔》時，那個帶著觀眾一起隨國片起飛的清新少女。
「工作之餘一定要休息。你不休息，讓自己吸收生活，或是放鬆一下，那麼你就會一直處在緊繃狀態。」張榕容說，自己會避免結束一檔戲後，立刻接演下一檔，或是一次軋太多工作。「就算我再忙，回到家還是要先有一點Me Time，我才能夠覺得：『今天結束了。』」而躺平看動漫，就是她讓自己放鬆的方法之一。
一轉眼，十年過去了。當年她毅然走進婚姻所展現的魄力震驚四座，如今已經轉換成游刃有餘的從容，並且能在工作與家庭生活中取得完美平衡。
張榕容身著墨綠色羊毛西裝外套、針織衫 FERRAGAMO
酒紅色長靴 CHLOÉ
金馬入圍的強勢肯定
今年她憑著徐漢強導演的恐怖喜劇片《鬼才之道》中過氣美艷女鬼「凱薩琳」一角讓觀眾耳目一新，也榮獲金馬獎最佳女配角提名，讓已經坐擁亞太影展與台北電影節影后，且三度入圍金馬女主角的張榕容再次寫下新的入圍記錄。
改變的不只是張榕容，也包括國片的體質與市場屬性。或者說，演員張榕容跟著國片一起成長，走向型態更多元、也更貼近市場需求的方向。《鬼才之道》裡凱薩琳有時張牙舞爪、有時狼狽慘澹，總之和「清新美麗」沾不上邊，也讓她和過去那些為人所知的角色徹底劃清界線。
「以前我常被找去演一些清純少女。」她笑說，頗有「真相並非如此」的弦外之音。但《鬼》片導演是她世新大學的學長，深知張榕容的真實個性，找她來演霸氣外露的女鬼，讓她充分發揮個人本色。《鬼》在正式開拍之前，劇本早就經過無數次修改，其中包括張榕容和導演來回討論，決定該讓凱薩琳這個角色有怎樣的走向
張榕容身著墨綠色羊毛西裝外套、針織衫 FERRAGAMO
「最初的版本，我看完覺得有些落寞，凱薩琳的角色發展當然可以落寞，但我希望她還是能展現奮力一擊的鬥志……我不是說她奮力一擊是為了紅回來，而是我希望她能找到自己為什麼那麼努力的原因。」她說：「而不是『好啊，既然大家都不要我，反正我也受傷了，那就大家一起躺平，偶爾圖個謀生就好了。』」
「我們心目中都有一個『就算已經很久沒出現在螢幕前，但當大家提起那個人，還是充滿敬佩，』我希望凱薩琳到後來是這樣子的存在。」在為劇本腦力激盪的過程中，張榕容與導演不斷討論，也把各自的想法投射進這個故事和角色之中。「身為一個傳奇人物，凱薩琳一定要表現出和同學不一樣的地方，不可以兩個人都垂頭喪氣的。而唯有靠著心境的轉換，才能讓她做出真正的改變。」
張榕容身著皮革洋裝、短靴 LOUIS VUITTON
表演一直都在
聽到後來，與其說張榕容在談凱薩琳，不如說她投射了自己現階段對「表演」這件事的態度。「雖然生活中偶有懶散，但那對我來說就是休息。在工作的時候，我還是喜歡很積極地去逼出那個前所未有的自己。」她聊到自己很喜歡待在片場，就算只是看別人工作，也能隨時學習到東西。
儘管她那青春少女的形象依舊，但仔細算一算，她已經超過二十年，在很多新進演員心目中，堪稱「姐」的等極了。對此她有措手不及的時候嗎？
「說資深也不是多資深，但對於演戲這件事，我算是很有經驗了。以前我喜歡演戲，也是靠著『喜歡』來衝這件事。現在我還是喜歡，但是的確比較有自信了。」但是，難道年紀輕輕就摘下三座影后獎項（一座亞太影展，兩座台北電影節），沒能幫她鞏固自信嗎？
張榕容身著羊毛外套 FERRAGAMO
黑色拼接網紗洋裝 SANDRO
酒紅色長靴 CHLOÉ
「以前大家會說，張榕容天生就會演戲啊，很有慧根、很有靈氣啊什麼的。可是這個東西你拍一部被講，拍兩部被講，你永遠不知道第三部，會不會發現自己其實並非別人口中的那個樣子？你還是會懷疑啊，重點是以後呢？」因此每一次入圍得獎，張榕容總是抱持感謝與開心，但不會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太久。該專注的，是下一部要拍什麼戲。「如果我因為這些曾經得到的殊榮，或是別人給的獎項，就喪失繼續努力的動力，那可能不是一個好的循環。」
可以說，凱薩琳是張榕容從影以來演過最接近自己的角色嗎？「我覺得她嘴巴蠻壞的，這一點跟我很像。」她笑說：「但凱薩琳在倔強之外，其實有非常溫暖的一面，這個特質的確重新暖到了我。」是因為張榕容入行很久，心志早被磨得堅強而忘記了自己這一面特質嗎？「不是忘記，而是會開始有點客套，即使想說什麼做什麼，你會怕打擾到別人，或表現得太雞婆，後來就覺得『哎呀算了算了！』」
張榕容身著羊毛外套 FERRAGAMO
黑色拼接網紗洋裝 SANDRO
酒紅色長靴 CHLOÉ
生活給我養分
演完凱薩琳以後，像是重新召喚了以前內心那個路見不平總要給點意見的俠女，不再凡事以「不好意思」作為起手式了。「現在我會認為，如果工作伙伴真的想聽，我會願意分享我的經驗，或是曾經懷疑自己走錯路的地方，而不會怕別人覺得我在倚老賣老。」
她回想以前曾經因為拍戲時忍不住衝下去說話，被大家說難搞、耍大牌。「但我沒有那個意思，只是當我看到問題，我知道怎麼解決，所以我想跟大家分享。我真心覺得『大牌』兩個字跟我沾不上邊。」
所以現在，她很坦然當上了同戲演員的「姐」，（「我本來就大王淨十歲，我不是她姐，難道是她阿姨嗎？」她大笑。）還戲稱如果早年有加入工會與勞保，再過幾年就可以領退休金了──只能說她真的很有大前輩的幽默感。
張榕容身著羊毛外套 FERRAGAMO
雖然《鬼才之道》讓張榕容給人「睽違多時重返螢幕」的感覺，但這些年她一直在拍戲，只是鮮少讓自己出來曝光。「沒有作品的時候，我也是有點不知道要聊什麼。講實在的，我都已經結婚十二年，大家還在問我結婚跟育兒的事，我實在不知道該聊什麼你懂嗎？」此話帶點張榕容一貫的沒好氣，那率直感卻令人非常懷念。
「當年結婚內心多少會有點慌張，但現在我發現，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，只要我繼續努力，家庭依舊是家庭，工作也不會受到影響，一切都挺好的。」尤其當她看到身邊朋友現在才結婚生子，為了養育小孩疲於奔命時，內心多少竊喜自己當媽當得早，得以有體力陪小孩玩，現在總算是熬過來了。原來，即使貴為雙料影后，也會為這樣平凡的幸福所打動。
張榕容身著黑色拼接網紗洋裝 SANDRO
酒紅色長靴 CHLOÉ
她聊到女兒剛去（G）I-DLE演唱會，但因為女兒喜歡的團體太多，自己實在不知道誰是誰，所以是爸爸陪著去追星的。但女兒知道媽媽本身也是國片愛豆嗎？「我跟她說我入圍了金馬女配。她只問說：『喔那個很厲害嗎？』我說，還不錯。她喔了一聲。」張榕容希望女兒反應再激烈些嗎？「不會，我媽也是這樣，我已經習慣了。」家人依舊會給予肯定，但也明白日子怎麼過，終究要靠自己決定。
「當上媽媽以後，我發現自己的包容性變大，也懂得重新回去看自己的媽媽阿姨，知道她們在我小時候是多麼努力照顧我，我突然就懂了，也開始修正自己對別人說話的態度，讓自己的直率不要傷到別人。」人生就是在不斷學習長大，而凱薩琳的「狠中帶暖」，就是老天送給演員張榕容最好的禮物。
Editor Nicole Lee
Text Christine Lee
Photographer Hedy Chang
Stylist Titi Chen
Makeup朵拉
Hair威奇
Talent Manager Sylvie Yeh